「我认识你。来这里不久,还习惯吗?」

    天!刘悦说了什麽!脑海里掠过几个最惨不忍睹的画面,建军低着脑袋,声音越说越小:「还行……不是!我是说,很好。大家都对我很好,吃的也好,我也学了很多。」

    「放松点,悦悦只提了你的名字,她的事我从来不多问,我也不会和你打听她的事。」

    「啊,好。」

    短暂的沈默。建军不知道聊什麽,事实上他恨不得现在cHa上翅膀从楼顶跳下去,这样就能以最快速度离开现场。但他不能这麽做,只好站在一旁听从发落。刘副司令员没有问他的学习生活思想状态,反而是问了个没头没脑的问题:「你喜欢音乐吗?」

    「喜欢,我听交响乐长大的。」聊到音乐他明显底气足了点,起码不再和之前一样畏首畏脚的。

    「你有没有试过小号和笛子一起演奏?」

    他眨了眨眼睛,有点迟钝地反应过来这是一个邀约:「没有。我现在去拿!」

    刘源点点头,看着他一溜烟地跑下楼去。建军冲到二楼,随手抄起一把小号,又狂奔上楼;他可不敢慢吞吞地怠慢了首长。他气喘吁吁地跑到对方面前,刘源还在欣赏夜sE,转过身来:「这麽快?不用着急,我今天没什麽事。」

    「是吗?我以为您很忙。」

    「吹曲子的时间还是有的。等等吧,你先休息一下。」

    崔建军抱着小号站在一旁,刚才真不该百米冲刺的,自己气息不稳根本吹不好,还得让首长等自己。刘源没有和他继续搭话,倚着围栏眺望深邃的天空,建军从他身侧望过去,几颗星星在天际闪烁,远处能看见巡逻的大探照灯转来转去。听见他呼x1均匀下来,刘源转过身:「咱们开始。」

    吹什麽?他把号嘴靠近嘴唇,又拉开了点距离,还是先听听首长吹的是什麽再和b较好。首长没戴军帽,细软的黑发在夜风中飘动,嘴唇吐出平缓的气流,悠扬的笛音如一胧轻烟升起又落下,他没听过这首曲子,只是随着心意举起了小号。没有指挥,西洋管乐和民乐混在一起能好听吗?在吹出第一个音前他还在犹疑,合着音律的节奏,他按动了小号的按键。

    起先他还有点找不准拍,要麽快要麽慢;刘首长照顾他,只吹了一小段循环的曲调,建军慢慢跟上来,笛子高亢他低沈,笛子婉转他直接,一应一和。他还不知道两个人能玩出这麽多花样来,印象里,排练很多遍的乐团才能整齐划一的演奏,可他明明是第一次和首长吹,居然跟的这麽好,还能加点花活。刘源放下笛子,语气透着愉快:「很久没有和人一起这麽演奏过了。你吹的很好。」

    「您也是。」建军不是客套或者恭维,刘源的笛子确实很好,b团里那三个都好,技术稳固,气息绵长,更重要的是演奏的情感。未成曲调先有情,音乐是另一种诉说的方式,虽然他不确定自己完全听懂了里面的含义,还是能感受到沈静下涌动的纷杂情感,就像他一样。首长对他的赞美微微一笑,拍拍他的肩:「早点回去休息。」崔建军目送着那个身影消失在门後,过了很久他才拎起小号走下楼去。刘首长是个很好的人,吹出那样曲子的人,不可能坏到哪去——起码现在自己还挺喜欢他的,一点架子也没有。

    第二天早上,刘悦r0u着额头过来,一会说自己头疼没法来,一会说她肚子痛实在走不动路。他摇摇手指:「第一,你就是忘了,别扯东扯西,昨晚张领碰见你了;第二,你今天晚上过来;第三,那次帮你忙的机会现在用了,我不欠你的。」刘悦听他这麽说,张牙舞爪地表示反对,崔建军扶着额头不理她,眼前闪过的却是黑暗里那个模糊不清的微笑。不知为何,一阵心虚击中心底,他甩甩脑袋,把这阵异样的情绪驱散开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