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稚秋张了张嘴,差点没被薛云活活憋死,偏她还不能硬逼着薛云传出去,只得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,自顾自接话:“你知道我为何这般挂心督主吗?”

    薛云压根不接这话,半垂下眼皮,一颗颗捻着佛珠。

    沈稚秋就拿那双黑玉沁水般的眼睛炯炯地瞧着他,一副你不开口我就不走的样子,薛云被她瞧到浑身别扭,终于开口接了句:“为何?”

    沈稚秋叹了声,这次表情倒不似作伪:“昔年侯府何等风光,即便我不得当时靖王的爱重,来巴结我的人依然络绎不绝,后来沈家败落,我被关在别院三月,竟连来瞧我一眼的人都没几个,恨不得早早撇清关系,世情薄如纸。那日进宫,我已猜到自己正妻之位必然不保,也只有池厂公肯搭把手帮我,就冲这个,我也感激他。”

    这话倒比之前那些虚言动听得多,薛云神色微微松动,不觉抬眸看她一眼。

    沈稚秋见他神色和缓,让青雉取出一个鼓囊囊的包袱来:“这是池厂公当时借我的毯子,我知道他最近病了,里面还有我东拼西凑来的几味补药,虽然是零碎的,但东西都是上上品,你帮我拿给厂公吧。”

    薛云摆手拒绝:“厂公从不缺这些东西,沈娘子留着自用吧。”

    沈稚秋特诚恳特无赖地问:“薛档头,你是想干脆帮我捎给厂公,还是想看我一哭二闹三上吊之后,再帮我捎给厂公?”

    薛云:“...拿来吧。”

    沈稚秋把东西递给他,小指上多了块玫瑰色的烫伤痕迹,他瞥了一眼,想她是不慎伤到的,便没在意。

    她目的达成,也就没再来烦他,老老实实地退出了佛堂。

    薛云展开包裹一瞧,里面摆放着浆洗干净的毯子和几包药材,这些东西他必然不会碰的,他随意把包裹放置到一边,里面掉出一小块香料。

    他凑近鼻端闻了闻,暗香浮动,冷清孤傲——正是池西侯常用的佛香。

    其实这佛香并不名贵,只不过调配工序复杂繁琐,他以池西侯的身份出现在沈稚秋面前不过两次,难为她居然记下了这香,不光能记下,竟还调配了出来,可见是上了心的。

    有时候送礼不在于多么名贵,关键在于能不能投其所好,他脑海里不由浮现沈稚秋小指上的烫痕——她是调香的时候烫的?

    他看着手里的香料,面上浮现若有所思之色。

    ......

    又是一个寂静凉夜,最近为了养病,一向贯彻夕阳红作息的沈稚秋难得没有早睡,而是在院中静静候着。

    又过了两炷香的功夫,门外响起了三长两短的敲门声。

    沈稚秋忙起身开门,门外站着的是个用黑色幂篱罩住全身的女子,她见着来人是沈稚秋,才撩起幂篱,露出一张清秀面庞。她低声道:“佛堂里没别人吧?”

    沈稚秋摇了摇头:“只一个薛档头住在此处,不过他一月只来住个两三日罢了,不影响的。”